番外：屠户与狐妖

  番外：屠户与狐妖
  余塘县，隆冬，天寒地冻。
  行人踮着脚踏雪而过，个个双手揣在袖子里，口鼻哈着白气，冷得直打哆嗦。
  菜市场，带血的猪肉一条条挂起，血水冻成了冰渣，壮硕的大汉们手起刀落，利落地进行分割。
  “四岁那年，我杀了第一口猪，放血、上锅、去毛、开肚，全是俺一个人做，如今兄弟多了，再加上天寒地冻，难免会有疏漏。”
  张奎喝了口酒，翘着二郎腿，斜眼撇着眼前几名捕快。
  “王捕头不想吃带毛猪，可以，牛二，退钱，朝庭的人，咱可惹不起！”
  “张大官人这话说的…”
  王捕头嘿嘿一笑凑了过来，蹲在凳子上自顾自点燃了长长的旱烟。
  刺鼻轻烟缭绕，王捕头低声说道：“张大官人又不是不晓得，这新来的刘县令当真是麻烦的很，简直把我等当成了使唤丫头。”
  张奎也乐了，“听说这刘大人是个穷酸，喜好排场还不受同僚待见。咱这鱼塘县也算是油水丰厚，他哪来的门路？”
  王捕头顿时一脸神秘，小心看了看周围，“听说他那老师是京里的贵人。”
  “哼，贵人…我呸！”
  张奎啐了口唾沫，“如今这年头，各个出门都说自己头顶有贵人，怕是借了名号好捞银子。”
  王捕头尴尬一笑没有搭话。
  这张屠天生异象，状若鬼神，手下又有一帮蛮横兄弟，乃是鱼塘线一霸。
  县里的富商虽然看不起，但也经常要找其帮忙，就连自己办案也没少麻烦，自然越发嚣张。
  娘的，这年头，恶人才活得好！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衙役脸色苍白，慌张的跑了过来，踩冰脚下打滑，扑通一下趴在了张奎面前。
  张奎哈哈一笑，“这大礼行的，俺可不是官老爷。”
  王捕头脸上挂不住，厉声呵道：“快起来，慌里慌张什么样子！”
  谁知，衙役竟然哆哆嗦嗦指着外面，“王…王头，诈…诈尸了！”
  “你才诈尸了！”
  王捕头磕了磕烟灰，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简直给自己丢人，尤其是在这张屠面前。
  衙役急了，粗着脖子吼道：
  “陈老员外诈尸了！”
  ……
  城东，陈家大院。
  竹杆子搭建的灵堂已经倒翻，花圈、香灰、白布…混在泥泞的雪中，浪迹一片。
  地上一老一少两具死尸，脖子被咬的稀烂，两眼无神看着天空，鲜血溅了一地，红色血、白色雪，早难以分辨。
  院里安静一片，原本已经死去的陈老太爷此时面孔发紫，满嘴獠牙糊满了血肉，站在原地，身上诡异的冒着黑烟。
  周围房间里，家具桌椅堵住了房门，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透过窗棱看着外面。
  刚才一片混乱，许多人一拥而出挤在院门，他们则跑进了附近的房间。
  “怎…怎么会诈尸？”
  陈家二叔哆哆嗦嗦嘀咕道：“我分明已经请了修士…”
  “闭嘴！”
  另一个中年男子脸色难看训道，他不露声色，和陈老太爷的小妾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惊惧。
  就在这时，一直不动的陈老太爷眼中忽然血光一闪，僵直的身体足尖一点，顿时裹着黑烟直挺挺扑向了窗户。
  哗啦啦！
  伴随着满屋的尖叫声，陈老太爷撞破窗棱，随后…
  被卡在了上面。
  陈家豪富，修建自家大院都用了上等的木材，是从北疆州运来的铁木，乌黑细密，经久耐用，这一下子竟然没有全碎。
  被卡在上面的陈老太爷如野兽般嘶嚎挣扎，酱紫的脸上獠牙毕露，长出乌黑指甲的双手不停抓挠。
  “啊…！”
  屋内人尖叫着，一股尿骚味弥散开来，扯开堵着房门的桌椅，疯狂向外跑去，其他房间的人同样如此。
  “等…等等老夫！”
  陈家二叔拄着拐杖被人挤得东倒西歪，但一向在家中位高权重的他此时已无人理会，扑通一下滑倒在了雪上。
  老头又惊又气，一边艰难往起爬，一边恨恨地盯着前方消失的熟悉身影。
  “你…你们这帮…啊！”
  还没等他撂出狠话，一股腥风已呼啸而来，将他压在地上。
  惨叫声很快消失，血腥味渐渐弥散。
  不一会儿，身上已沾满鲜血的陈老大爷张牙舞爪，嘶吼着冲出了院外。
  街上已是一片狼藉，远处还有百姓哭爹喊娘奔逃。
  吼！
  陈老太爷如野兽般一声嘶吼，裹着浑身黑烟冲了过去。
  “起！”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两侧按下瞬间拽起粗大麻绳，紧接着渔网铁钩铺头盖脸罩住了起尸的陈老太爷。
  原来是王捕头已带人来到。
  若是僵尸他自然不敢惹，需要找那些修士处理。但只是死人起尸，砍了脑袋，烧毁就行。
  眼见陈老太爷的活尸被困住，一众衙役顿时大喜，死死拽着麻绳，王捕头则锵得一声拔出长刀冲了上去。
  刀光一闪。
  噗！
  王捕头砍中就觉得不对，这活尸的脖子怎么这么硬？
  不等他琢磨，手中就传来一股大力，钢刀砍在脖子上的陈老太爷嘶吼着转身一扭，王捕头顿时被甩了出去，就连那些拽着麻绳的衙役，也一个个人仰马翻。
  远处一扇小楼窗户内，一名三角眼的道人冷笑着摸了摸胡子，“老夫的手段，岂是你们这些凡人能够晓得。”
  随后，他眼中幽光闪过，“也得赶紧处理才行，免得被钦天监发现端倪，也能趁机敲笔银子…”
  然而，他正准备动身，就听得街上传来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都闪开！”
  只见一雄壮大汉拎着杀猪刀轰隆隆冲来，身后一帮汉子拿着刀枪棍棒，竟然有股千军万马的气势。
  “张大官人来了！”
  撞在墙上，浑身疼痛欲裂的王捕头顿时大喜。
  这张屠力大无穷，年少时就曾生撕猛兽，平时畏惧，此时看来却如救星一般。
  陈老太爷此时也正好挣脱束缚，眼见一活人冲来，顿时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滚你娘的！”
  张奎一声怒骂，大脚丫子猛然一踹，陈老大爷轰得一声倒飞而出，倒在雪里滚了十几个圈。
  “好！”
  衙役们纷纷叫好。
  “大哥好样！”
  “大哥万人敌！”
  手下大汉们也是大呼小叫。
  远处楼上道士脸皮一抽，“到也有几分蛮力，待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张奎冲了上去，手中硕大的杀猪刀高高扬起，手起刀落，顿时砍掉了陈老太爷的脑袋。
  噗！
  道士口中喷出一口血，手忙脚乱用手一抹，眼中惊疑不定。
  “那刀…有问题！”
  “唔哈哈哈！”
  街上，张奎拎着陈老太爷的脑袋甩来甩去，放声大笑。
  “陈老太爷，想不到还是张某送了你一程，路上走好！”
  王捕头看得眼皮直跳，连忙上前连连拱手，“哎哟，张大官人呀，别玩儿了，赶紧烧了了事…”
  “行！”
  张奎呵呵一笑，一把将人头甩了过来，王捕头可不敢接，苦笑连连地躲过。
  ……
  陈老太爷灵堂起尸，
  张大官人当街斩头。
  寒冬腊月，这件事迅速成了余塘县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什么，陈家要请吃酒？”
  张家院子，正在赤裸上身抡着石锁的张奎眉头一挑。
  王捕头嘿嘿一笑，“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怕是对声誉有影响，只能大张旗鼓酬谢张大官人，把这件不祥的事化作美谈一桩。”
  “好！”
  张奎大喜，扔下石锁阔步走进屋内，“待我换身衣裳。”
  没一会儿，就见张奎穿了件青色书生长袍，浑身肌肉快要将长袍憋炸。
  “张大官人，这…这是何意？”
  王捕头目瞪口呆。
  张奎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听闻陈家小姐知书达礼，张某正好趁机求个亲。”
  “求亲？！”
  王捕头脸皮直抽抽。
  王家小姐貌美如花，却身形娇小，你这厮长得跟狗熊一样，先不说门当户对，人家也不敢把女儿送来作死。
  不过这种话他是不敢说的，尴尬一笑，“好，好，咱们走吧。”
  …………
  县城，泰福楼。
  满桌酒席香味扑鼻，气氛却诡异的安静，陈家几人脸色尴尬，眼神左右躲闪。
  刚才本来宾主尽欢，但当张奎提出求亲时，众人顿时顾左右而其他。
  张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陈家家主眼中怒意一闪，微微笑道：“张大官人，这件事以后再说，此番陈家遭难，还要多谢您拔刀相助。”
  说着，伸手一挥，立刻有一名小厮端着一盘银子走了过来。
  “呵呵…”
  张奎皮笑肉不笑，拿起银子看了看，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微微一捏，银子顿时被捏成了两节。
  “罢了，知道你们这帮人瞧不起俺，老张确实是个粗人，也懒得再装模作样，娘的，请吃酒怎么能没有姑娘！”
  陈家家主顿时哈哈大笑，“张大官人这话说的，走走，咱们这就去红玉楼，定要陪您玩个尽兴！”
  他心中松了口气，只要银子能打发的事就不算事，若将女儿嫁给这个粗货，陈家才算是丢人丢到了家。
  红玉楼就在隔壁，一帮人大摇大摆走进去时，正在接送客人的老鸨脸色一白，惊声尖叫道：
  “张大官人来了！”
  红玉楼内顿时兵荒马乱，有姑娘把脸一抹，立刻装病，有姑娘从后门冲了出去。
  最漂亮的一个脸色一白，在客人目瞪口呆中，打开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
  陈家众人面面相觑，张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青楼后巷，一名姑娘骂骂咧咧，一瘸一拐偷偷躲在屋檐下。
  嘻嘻…
  娇媚的笑声忽然想起，“人间真是有趣，青楼的姑娘怎么还害怕客人？”
  女子一惊，连忙扭头，却只见到一双妖媚的眼睛，顿时脑子开始迷糊。
  “那人，就是头野驴…”
  …………
  “大哥最近有些不对！”
  牛二眼神闪烁，“自从他那个表妹上门后，整天待在后宅，连摊子也不管了。”
  “是啊，后面整天传来惨叫声！”
  “大哥的脸色也不对了…”
  大汉们七嘴八舌议论道。
  “必然是妖孽作祟！”
  一名大汉肯定地说道。
  “何以见得？”
  牛二连忙询问。
  大汉抽了抽鼻子，“你说，凭大哥的样子，会有女子瞧得上吗？”
  “此言有理！”
  众大汉纷纷点头。
  牛二脸色阴晴不定，低声说道：“走，以防万一，咱们去请个道士来看看…”
  大汉们蹑手蹑脚出了张家大院，仰头就看到一三角眼的道士，正若有所思打量着张家大院。
  “呔，你这道士暗中窥视，是何意思？”
  牛二哼了一声上前问道。
  道士淡淡看了众人一眼，心想正好有机会将那把可以破邪的杀猪刀骗到手，于是微微一笑说道：“我观此宅妖气冲天，不祥啊…”
  大汉们互相看了一眼，上前一步，架起道士就往院里冲。
  “啊啊…你们干什么！”
  道士尖叫着被抬进后宅，扔在了地上。
  “大哥，他说这里有妖孽作祟！”牛二粗声吼道。
  屋内，嬉笑声戛然而止，张奎面色难看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眼若繁星的娇媚女子。
  张奎满眼煞气，盯着地上的道士：“你说有妖，在哪里？”
  道士被大汉们搞得恼火，立刻指着女子尖叫道：“她便是妖，待我施法后立刻现行！”
  他奔走各地，这手法用的纯熟，只要略施手段迷魂，便可人财两得，话说这女子当真是令人惊艳。
  “你才是妖！”
  张奎一脸冷笑，“你们这帮骗子的手段，俺见的多了。”
  “即便是妖，也是老子家的妖，想玩就玩，玩的爽快，管你这牛鼻子鸟事!”
  “把这货打出去！”
  牛二等大汉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动手将道士揍得半死不活，扔出了院子。
  张奎一声冷哼，关上门，和女子回到了房内。
  一进门，女子便垂然欲泣，“官人，你这话说的，什么想玩就玩，奴家好伤心…”
  张奎尴尬一笑，“媚娘，老张我不会说话，你别伤心。”
  哄了一会儿后，女子眼波流转，“官人，如果我真是狐妖呢？”
  张奎嘿嘿一笑，眼中不怀好意，“那俺张奎，便是讨狐大元帅！”
  “官人好坏！”
  女子顿时眼神迷离。
  谁知张奎却尴尬一笑，“那个，媚娘，俺的腰子有点冷，老张我陪你说说话可好？”
  “说话有什么意思…”
  女子轻笑着，一手捂着嘴巴，一手伸在背后，冒出了尖爪和黑烟。
  这个炉鼎已经不能用了…
  张奎挠了挠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媚娘，老张我不会说话，就是，可喜欢你了，你家中可有长辈，老张我就算耗尽家财，也要八抬大轿将你抬进门。”
  “长辈啊…”
  女子眼中幽光一闪，“我从小孤苦无依，没什么长辈。”
  张奎脸色一暗，连忙安慰道：“媚娘别伤心，老张我比你还惨，从小就被人扔到了山野，与狼狐为伴，人人畏惧如鬼，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你这么个贴心人…”
  “哦…”
  女子轻轻一笑，背后的尖爪渐渐收回，“想不到官人还有如此凄惨往事。”
  “也不算什么凄惨…”
  张奎哈哈一笑，“人活天地间，哪能没点儿波折，老张我粗人一个，没死就好好活着，倒是媚娘你，吃了不少苦吧，放心，老张我今后肯定好好待你，咱们生他七八个娃娃，一家人开开心心…”
  说着说着，张奎已经精力不济，呼呼睡了过去，气息越来越微弱。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气血充盈异于常人，没想到却是个呆子，这么好的炉鼎，没了也可惜…”
  说着，化作黑烟渐渐消失。
  月光下，三角眼道士一瘸一拐离开了余塘县，口中骂骂咧咧，“玛德，待我回去请师傅出手，定要这贼汉一家鸡犬不留…”
  “道长…”
  飘忽的声音忽然响起，胡媚娘从黑暗中走出，眼中幽光闪烁。
  “你看看，我是妖吗？”
  说着，露出了狰狞獠牙…
  ……
  不知不觉，过了数月，张奎的身体越加虚弱。
  月上梢头，烛火飘摇。
  张奎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浑身虚弱，一个妖媚的声音端着汤勺递了过来，“大郎喝药。”
  张奎糊里糊涂往下咽，顿觉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浑身暖洋洋，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药还是差了点…”
  女子微微摇头，身形一转，顿时化作银狐，跳入黑夜之中，身形飞快，来到了附近山上。
  银狐鼻子在空中嗅来嗅去，突然面色一喜，“想不到还有成气候的黄精…”
  然而还没动身，却脸色一惊，重新化为人形，转身看向身后。
  只见远处有一个破败的坟地，墓碑上隐约写着：右羽将军李，残垣断壁，满是荒草。
  而在月光下，一个面色阴沉的老头正抬眼看着天空圆月。
  “师傅！”
  胡媚娘连忙单膝跪地。
  “仙宫…妖殿…”
  老头看着天上月亮，满目痴迷，“媚娘，老夫我得了个机缘，咱们是时候动身了。”
  “啊…”
  胡媚娘眼中惊疑不定，“师傅，那只是个传说。”
  “闭嘴！”
  老头忽然大怒，最后盯着她眼中闪过了一丝狐疑。
  “你的气息有些不对，这半年你弄了个炉鼎，这么长的时间，难不成动情了？”
  胡媚娘嘴角一抽，“师傅多心，只是个凡人而已，怎么会。”
  “哈哈哈…”
  老头却突然笑了起来，“动情有什么，入情方能忘情，却也是桩机缘，斩情丝后，修为必然大进！”
  “去，杀了那个凡人，随后你我速速离开。”
  胡媚娘眼神闪烁，没有动身。
  老头叹了口气，微微一笑，“却也不怪你，想当初老夫也是这样，不过凡人碌碌，寿不过百，终究只是幻梦一场，唯有长生路才是永恒。”
  “去吧，老夫等你三日。”
  胡媚娘脸色变了又变，随后闪身消失在黑夜中。
  来到县城，她在张家大院外犹豫了半天，突然，院内传来一名大汉凄厉的惨叫声。
  “大哥，你死的好惨！”
  胡媚娘眼神一暗，缓缓退入了黑暗之中。
  …………
  张大官人死了又活了，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余塘县。
  附近山上，月色下胡媚娘盘膝而坐，妖火闪烁不定。
  老头在旁边眉头直皱。
  “真是费事，死了就死了，活过来做甚！”
  突然，他转头看向天边，随后拿出了一个人头骷髅，绿色妖火不断闪烁。
  老头面色大变。
  “不好，此地已被阴气锁定，是将军墓，他们要干什么…”
  说着，他转头看向胡媚娘厉声喝道：“那个凡人定是没死透，快去杀了他，你我今日就动身！”
  胡媚娘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微微拱手，化作滚滚黑烟，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张宅。
  刚进入卧室，就见睡在床上的张奎猛然暴起，拿着杀猪刀疯狂劈砍。
  果然发现我是妖后，就不再留情了么…
  胡媚娘莫名心中有股伤感，脸上却笑得越加肆意，围绕着张奎极尽挑逗，尖锐利爪不断伸出又收回。
  最终，心中一声叹息。
  “大郎放心，奴家要走了，此次是来道别。深山修炼，再见面已是百年后，到时你已转世，相逢不相识…”
  胡媚娘边说边退，转身化作一银狐，跳上窗台，忽然心中一动，扭头说道：
  “余塘县即将遭难，大朗应尽快逃往乡下躲避才是，还有，记住奴家的真名，胡媚娘…”
  说完，瞬间跳出离开。
  屋内，张奎松了口气，似乎刚才只是个梦境，一声冷哼， “嘁，胡媚娘…老子可不是许仕林…”
  ……
  月光下，银狐裹着黑烟越跑越快，眼中渐渐变得冷漠。
  来到附近山上时，黑烟一闪化作人形，淡淡地看着老头。
  老头面带笑容，“好，好，咱这一脉法门就是这样，我再问你，可否彻底忘了？”
  胡媚娘眼神淡然，
  “忘了，终究是幻梦一场。”
  “好，我们走！”
  老头化作黑烟离开，胡媚娘最后转头望了一眼。
  县城内漆黑一片，而远方天际，已有阴气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