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烂牌的错位人生（20）

  姬离立刻偏头跟陶青林说：“爸爸, 没事。可欣她只是因为还没接受我，所以才会说出’凭什么你回来了我就要走’那种气话的。”
  这话怎么听, 都是一股浓浓的白莲味儿。
  ——不过她陶可欣在原主面前, 可不就是这么充满白莲气息的说话的吗？
  比如：“爸爸，我没事。兰香她只是因为无法接受我的存在，所以才对我发火的”；
  比如：“哥哥, 你别生气。兰香她想冲我发火就冲我发火吧, 只要她心里能好受一点，我没关系的”；
  再或者就是她明知道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在, 还非要假惺惺地跪在齐凌芳的遗像前, 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妈妈, 我好想你啊。可是兰香好像很讨厌我, 我该怎么办？我要离开这个家吗？”
  然后, 再收获一波真情实意的同情和安抚……
  ——她这种类似的言语简直是不胜其数, 呕得原主好几次差点当场一口血喷在她脸上。
  她陶可欣既然死活不离开陶家，那就也自然而然地转为加害者了啊，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吧。又何必搁那儿装什么大度仁义和善良无辜呢？
  也就心粗如钢管、看在相处二十多年份上的陶家男人们, 才会吃她那套了……
  如今呢, 姬离只是以其人之道罢了, 想必她应该能接受得了吧, 也可以很快适应过来的吧？
  ……
  听着姬离的话, 陶可欣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怪异, 但又说不上是为什么怪异, 只得立马为自己辩驳道：“爸，我不是那样的。”
  姬离湿润了眼眶，回过头来问：“啊？那你刚刚没说过那话吗？”
  陶可欣：“……”她当然说过那句话！
  但是, 她不能当着陶青林的面认下这个事实, 因为那必定会改变在他心里的美好印象。但是同样的，她又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因为陶氏夫妻从小就对她进行了严格的品质教育。
  他们一再认真地告诉她说，诚信，是立人之根本。
  你一旦撒了一个谎，之后所有的事就必定会像滚雪球一样，事态被扩大、进而导致无法控制的。等到那个雪球越滚越大之后，因果报应就会反噬到自身来了。
  不得不说陶氏夫妻的训诫也很有效，教育也很成功。因此陶可欣只是白着脸不说话，陶青林立刻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委屈低头的亲女儿，再看看高傲地扬起脖子不做回答的假女儿，厉了神色：“可欣，跟姝君道歉。”
  ……他这就开始帮亲不帮理，维护自己的亲女儿，而不是她这个假冒货了吗？
  陶可欣霍然转头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道：“可是是她先来挑衅我的！”
  但即使被她用手指着、向父亲控诉，姬离也依然不说话。
  而陶青林呢，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尤其是齐凌芳特意把白天姬离在客厅里的那些自述和质问的录音发给他听之后……他心里五味杂陈，也暗暗流了不少泪水。
  他知道亲女儿吃了很多苦，也知道亲女儿心里的怨气多浓烈。
  她原本可以不吃那些苦头、不过那样的人生的，可欣她难道不明白这一点吗，她怎么一点也不知足呢？
  而且如果可欣她能早点表明态度、在姝君面前做得够好的话，姝君那么聪慧得体的女孩……又怎么会特意跑来楼上“挑衅”她呢？
  平心而论，虽然他陶家不缺钱，继续养一个陶可欣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但这就像齐凌芳说的那样：“有钱怎么了，有钱你就继续养她？为什么不拿那钱去做公益、做慈善，哪怕是实实在在的捐款也行啊，为什么非要把仇人的女儿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如果你能接受陶可欣，那想必也能接受福利院里的孤儿孤女吧？他们不比陶可欣更可怜，要不要一个个都领回来养着算了？或者直接点……多和官方合作，开几个福利院呗？”
  “你不嫌膈应就算了，难道也不管姝君的感受？不管她是否会为此生出心理疾病，身心都不健康、郁郁寡欢不说，也不管她是否心里一直藏着个疙瘩、一辈子跟你不亲？”
  “再说你把她留下了，还怎么跟孔家人算账？还是说你不准备跟他们算账了、想继续替他们养孩子，以后还主动援助提携他家？”
  “他孔家可是咱们的仇人！你别太慈悲，也别想得美！”
  齐凌芳甚至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你如果想给别人养女儿，可以。咱们分家，分开过，哪怕离婚也行，都随你。但我是一定要养我亲自生下来的女儿的！”
  甚至齐凌芳还暗讽说，男人无法接受被戴绿帽后生下的非亲子，却能接受与自己毫无关系、别人家的孩子，这可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高尚呢，还是故作高尚！
  那些话简直是把陶青林给架在火上烤，又无力反驳。
  但在和她促膝长谈之后，他就下定了决心：“可欣……姝君她吃了太多苦，你应该让着她。”
  一听这话，陶可欣的心情就很复杂了。
  其实这话是平日里陶青林总对两个哥哥说的，在每次她想优先得到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就会这么说。
  他会让哥哥们多让着她，但她哪里会想到，终有一天自己也会受到这个待遇呢？
  不过此时此刻身份互换之后，她才总算能体会到了哥哥们被做此要求时的无奈感受。
  或许，这也是报应的一种吧。
  曾经毫不费力就得到的，总会以摆在台面上的另一种形式，去偿还的。
  ……
  陶可欣暗自握紧双拳，告诉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情不愿的向姬离道了歉。
  姬离大度的表示：“没关系，这次我就先原谅你。”
  这是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搞得陶可欣差点暴走，破罐子破摔的想不如与她打一架算了。但她完全没意识到，这话其实也是她自己经常对别人说的。
  ——就是如此双标，如此女表。
  而陶青林呢，本来还想问陶可欣“你决定好回孔家的时间了吗”，但总觉得这会儿不是问的好时机，就表情柔和的看向姬离：“姝君你如果不困的话，跟爸爸去趟书房怎么样？”
  “好啊。”
  姬离果断跟着陶青林去了书房，留下孤独的陶可欣愤怒地在原地跺脚，又无计可施。
  -
  陶青林的书房里，两面墙都是褐色的嵌入式书架，按照分类和标签管理得很好，两张书桌上分别放着现代化的电脑和资料、国风感浓浓的文房四宝。
  角落里还放着几盆绿植，一个摇椅，一个折叠的单人床。
  总之呢，一看就很有书香氛围。
  陶青林示意她坐下，斟酌着开口说：“姝君啊，听你妈妈说你想找个家庭教师，补补功课。爸爸呢，已经托人去办了。可能到时候需要你先做几份模拟题来测一下知识量，然后再看看从几年级开始补起比较好。”
  “等到过完年呢，爸爸就给你就近找个学校去插班学习，给你安排个司机天天接送你。你觉得……”
  姬离开心地笑了：“我觉得很好很周到，谢谢爸爸！”
  书房里的灯光被他特意调成了暖橙色，谈话的氛围比较友好，也让两人的脸庞和神情都显得柔和了些。
  见她没什么反对，陶青林才微微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反正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你随时跟爸爸讲就好了。”
  “好的。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姬离故意夸张地说道。
  “哈哈哈，那爸爸就放心了。然后……关于可欣——”
  陶青林仔细地观察着姬离的表情，一见她神情有些僵硬，就迅速改口道：“关于陶可欣的去留问题，这个肯定是毋庸置疑、一定会送她回去的。只是我担心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回去的话，可能会不太安全，所以想找几个可靠的人送她回去。”
  “可靠的人？保镖吗？”姬离无比自然地接过话来，给了他一个更稳妥的选项作为提示。
  陶青林怔了下：“啊，保镖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不算可靠是吗？”
  姬离又歪头道：“那，爸爸是希望我送她回去吗？”
  “没有！”
  陶青林立马说：“你不用去，你以后也再不用去那孔家村半步！那里对你来说，太不安全了。对了，我还准备给你配两个保镖来着。让他们保护你的安全的话，我们也能放心些。”
  “无论是你妈妈，还是我……都禁不起再失去你一次了。”